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性社会学在中国的曙光

1998-03-04 来源:中华读书报 □潘绥铭 我有话说

李银河研究员的这套书的主题是性社会学。多年来,人们一听这个词,大都保持礼貌的沉默,没什么人来刨根问底。因为人们可能分别地知道“性”和“社会”这两个词,但是如果把它们连在一起,恐怕就不那么容易明白它的确切含义了。

性社会学的最基本命题是:人类的所有性行为,无论多么奇特和罕见,与人类的其它任何社会行为都是一样的:不仅仅是跟吃喝拉撒睡一样,而且跟每天在社会上的一言一行、一举一动也一样。它们之所以会发生,主要原因并不是“生物本能”(而且也不存在这样的东西),而是人所处的社会使然。因此,那些可以用来解释其它社会行为的社会学理论,同样也可以用来解释人类的性行为。

我们中国虽然从1985年起就已经打破了性的禁区,但是十几年来,所谓“性学”,实际上是普及性知识的多,真正的研究专著还是凤毛麟角。而且就连性知识,也仍然主要局限在医学的领域之内,谈心理的少,讲社会的微。李银河研究员的这3本专著,不愧是中国性社会学的扛鼎之作。

她的《同性恋亚文化》一书,是在原来的《他们的世界》的基础上,重新写成的。它是目前中国仅有的两部关于同性恋问题的研究专著之一。它以社会学的个案访谈为基础,描述和研究了北京的参与社会交往的男同性恋群体。这对中国的性社会学事业是一个突出的贡献。

同性恋,不仅仅是一种与多数人不一样的性行为方式,也不仅仅是心理学意义上的一种“性取向”。正如李银河研究员所定义的,同性恋是一种亚文化。一般异性恋者之所以往往误解他们,一些社会的管理者之所以歧视甚至迫害他们,绝不是简单的“本能的厌恶”,也不是真的为了维持社会“风化”或者“秩序”。这是因为,任何一种亚文化总是被无端地视为天生就是“脑后有反骨”,就是对于主文化的威胁。

可是,如果我们认真地读了李银河的专著,我们就会发现,他们实际上是和我们一样的人。他们和我们一样正常。他们虽然是少数,但少数不等于错,更不等于低人一等。如果我们可以仅仅根据一个人在性方面的独特,就否定他(她)的整个人格和全部价值,那么95%以上的人就都是坏蛋了;因为没有几个人真的在性生活里时时处处是所谓“正常”的。

李银河研究员的再一本专著,就是《中国女性的感情与性》。虽然已经有人把它叫做“中国的海特性学报告”,但是笔者以为,这样说恐怕会好心办坏事,会无意中贬低了李银河专著的价值。海特并没有做过任何调查,而李银河的专著却是建立在个案研究的基础之上。这不仅仅是方法的区别,更不是样本数量的差别(样本多并不一定就比少好),而是“报告文学”与社会学研究的区别。

许多人都知道,在我们中国既往的历史上有句话,叫做“女子无才便是德”。可是我们可能会忽略了,还有一个潜移默化的但又无所不在的询问准则:“女子无性才是德”。这并不是说女人不可以有性生活,而是说,女人不应该谈性、想性、要求性。她应该是男人的被动的性玩具。

时至今日,在我们中国,号称自己主张妇女解放或者男女平等的女人(且不论信奉什么样的主义或者理论),早已多如牛毛,还有庞大的行政体系和同样庞大的办公大楼。但是,仍然没有女人肯于和敢于来破这个禁区,仍然在“非礼勿思、非礼勿言”。许多夸夸其谈的所谓妇女理论著作,都小心翼翼地绕开这个题目,哪怕自己号称是在研究女性的婚姻与爱情,哪怕自己是在大声疾呼着女性的一切权利(唯独不提性权利)。这,老百姓叫做“装大尾巴狼”。这,尽管可能是无奈的,但确实是虚弱的,甚至是虚伪的。

李银河是第一人,是女性研究自己这个社会性别之性的第一人,是中国的“女性主义性学”的奠基者。她结束了中国妇女理论和妇女运动里的可能是万般无奈的虚伪。

李银河研究员的再一本专著,是《虐恋亚文化》。这个题目,对中国人来说可能是很陌生的,恐怕短期内也不会出现本土的实证研究。但是,这在西方世界却是一个很重要、很久远、著作很多的题目。我们没有丝毫的证据说,西方人里的虐恋者一定比中国多。但是他们的思维方式与我们大多数中国人不一样,倒的确是他们在这方面研究更多的基本原因。

所以笔者觉得,李银河的这本关于虐恋亚文化的专著,可以鼓励我们去猎奇,去猎取人类的一切奇妙。这,正如李银河在书中所言,就是一切学问的发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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